根据员工福利研究所的数据，65岁以上工人中大约有一半像卡彭特一样，由于疾病、投资骗局等原因而不得不继续工作。

　　3.随着美国老龄化，像卡彭特和安德森这样的老年工人将在经济中发挥更大作用。

　　4.然而，目前美国劳动力队伍中55岁及以上人口的比例正在增加，而16至54岁人口的比例自20世纪90年代末以来一直在下降。

　　5.自动IRA等新型储蓄计划有望帮助更多人为退休储蓄，但卡彭特现在无法享受这些福利。

　　69 岁的沃尔特·卡彭特在 Mad River Glen 滑雪胜地工作，他每周在这里工作四天。照片由约翰·塔利为《时代》杂志拍摄

　　西阿尔特·卡彭特的膝盖需要更换，髋关节也快要坏了，他走过滑雪胜地的餐厅。他笨拙地走进厨房，把一桶脏盘子放在柜台上，然后又出去收拾更多碗吃了一半的番茄汤和盘子里散落着三明治碎屑。“一步一步来，”他和 72 岁的厨房准备工金·霍珀擦肩而过，开玩笑地说。

　　69 岁的卡彭特过去 15 年一直在佛蒙特州韦茨菲尔德的 Mad River Glen 滑雪场工作。他每周工作四次，中午左右上班，每小时 20 美元，工作内容是将盘子端上三层楼梯，将塑料食物篮、金属钳子和汤勺放到合适的位置，将杯子和碗放入工业洗碗机。他患有周围神经病，导致他的脚和腿失去知觉。他的手机显示，有些日子他在轮班期间步行超过五英里。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么大年纪继续工作，但由于没有多少退休储蓄，卡彭特不打算停下来。“我身无分文，一贫如洗，但 69 岁了还在工作，”他一边说，一边再次走上铺着地毯的灰色楼梯，手里拿着一个装满盘子的箱子，肩膀微微弯曲，灰色的胡子和头发隐藏在棒球帽下，他就像一个衣冠不整的爱因斯坦，带着一点波士顿口音。“但至少我还在这里。”

　　Mad River Glen 的成人每日缆车票价为 115 美元，如果没有像卡彭特这样的员工，滑雪场就无法正常运营。营销协调员瑞扬表示，如果算上滑雪巡逻队的兼职人员、厨房工作人员和零售店的员工，大约有一半员工年龄超过 65 岁。这在佛蒙特州并不完全令人惊讶，这里约有 26% 的 65 岁以上居民仍在工作，这一比例是全美最高的。该州走在了全国趋势的前沿：随着出生率下降和国家老龄化，老年人留在劳动力队伍中的时间更长。如今，美国约有 19% 的 65 岁以上人口仍在工作，高于四十年前的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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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这样做的原因各不相同。有些人，比如 75 岁的中央佛蒙特州老龄委员会执行董事约翰·曼德维尔，从工作中找到了成就感，想要一直坚持下去，直到不能再坚持下去为止。其他人，比如准备食物的厨师霍珀，虽然有充足的退休储蓄，但仍然想和人们相处，并通过兼职工作保持联系。但根据员工福利研究所财富福利研究主管克雷格·科普兰的说法，65 岁以上的工人中大约有一半像卡彭特一样。出于这样或那样的原因——疾病、投资骗局、终生工作而没有养老金或没有养老储蓄——他们别无选择，只能继续工作以支付账单。

　　对于这些人来说，终点线似乎遥不可及，每当它越来越近，又有什么东西把它拉回来。也许他们以为只要有退休储蓄，他们就能过得去，直到通货膨胀开始攀升。或者他们原本打算在 65 岁时退休，直到股市暴跌。许多人都像卡彭特一样，已经工作了 55 年，做过建筑、摘苹果、开滑雪缆车、管理停车场，但无法退休，因为他的大部分工作薪水很低，福利微薄。

　　未来几年，这样的美国人可能会越来越多。根据世界经济论坛的数据，2007 年在美国出生的婴儿中，有一半将活到 103 岁。随着寿命的延长，工资跟不上通货膨胀的步伐，甚至一笔可观的储蓄也可能不够用。尤其是当雇主将退休储蓄的负担转嫁给员工，提供 401(k) 计划而不是承诺每月一定福利的养老金时，情况就更是如此。因此，数百万美国人将不得不继续工作更长时间。“最大的问题是生活成本高，”老龄问题委员会主任曼德维尔说。“这确实给人们的退休预算带来了压力。”

　　越来越多的人想辞职却不能，这代表着社会契约出现了裂痕，而社会契约曾向辛勤工作的公民保证，他们到 65 岁甚至更早的时候可以过上轻松的生活。随着裂痕的扩大，需要照顾家庭成员的年轻一代将面临经济压力，学生贷款和房屋所有权等债务负担将不断加重。随着成本增长而工资却没有增长，退休储蓄将成为年轻工人负担不起的又一项令人沮丧的事情。四十年前，教师、市政工人或生产线上的员工在工作一段时间后，可以保证获得丰厚的退休金。如今，越来越多的人从事服务业，但像沃尔特·卡彭特这样的长期工作者却负担不起退休金。“我必须继续工作，”他一边收拾脏盘子一边说。“现在，退休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早上，卡彭特坐在蒙彼利埃市中心租金补贴公寓的书桌前写信。他给报纸编辑们发信，谈论单一支付者医保的必要性、私人保险市场的问题以及枪支管制的重要性。他简朴的公寓里光秃秃的墙壁上挂满了他政治倡导的证据。有一张他和参议员伯尼·桑德斯在佛蒙特州议会大厦台阶上合影的照片；一封来自前参议员帕特里克·莱希的信；一封来自前州长彼得·舒姆林的表扬信。卡彭特一连几个小时坐在他的大书桌前，这是他没有沙发的客厅里的主要家具，他写信批评美国经济的缺陷。“当我像一位朋友恰如其分地说的那样，变得‘太虚弱而无法工作，太穷而无法生活’时，会发生什么？”他在 2017 年的一封倡导国家资助退休福利的信中写道。

　　卡彭特说，2006 年，他因胆结石引起的肝病而病重，之后他成为了一名医疗保健倡导者。他回忆说，他的健康保险公司不批准需要查明病因的血液检查和放射学检查，这迫使他花上好几个小时打电话与他们沟通，为自己争取治疗。这场疾病迫使他离开了斯托山度假村的工作岗位 12 周，当时这家度假村的所有者不是现在的公司。他从 1995 年开始在那里工作，从事过一系列有健康保险和 401(k) 的工作，时薪为 10 至 12 美元——虽然不是很多，但远高于当时 7 美元的州最低工资。但当卡彭特准备重返工作岗位时，他说，公司已经进行了重组，他的工作也丢掉了。他申请了其他有福利的全职工作，但似乎没有人愿意雇用一个有健康问题病史的 52 岁男子。

　　哈佛大学陈曾熙公共卫生学院公共政策与流行病学教授丽莎·伯克曼 (Lisa Berkman) 曾研究过老年工人，她表示，如果人们在 50 多岁时失去好工作，那么他们在 60 多岁和退休后挣扎求生是很常见的。伯克曼说，50 岁是职业生涯的分岔路口。大约一半的美国人在这十年都没有全职工作，而这些人在 60 多岁时找到好工作的几率很低。相比之下，大约 80% 在 50 多岁时全职工作的人会在 60 多岁时继续工作。伯克曼说：“当你 60 岁时，你一生中积累的所有不平等都会以彩色的方式呈现出来。”

　　卡彭特的情况也是如此。自从生病以来，他一直做季节工，冬天在 Mad River Glen 度过，夏天在佛蒙特州的沃特伯里中心州立公园担任公园管理员，时薪 22 美元。工资还行，但佛蒙特州的生活成本高于全国平均水平。即使住在有租金补贴的公寓里，卡彭特的财务状况仍然紧张。他每个月要缴纳 235 美元的联邦医疗保险补充金，从社会保障中扣除 184 美元作为联邦医疗保险 B 部分的费用，另外还要支付数百美元的食品杂货费、手机费和汽车费，冬天他每天要开着车上下班 50 英里。盐对他的 2015 款斯巴鲁森林人的底盘造成了很大损害。有一年，他不得不动用退休储蓄来为汽车进行年检。

　　卡彭特的情况听起来可能不太走运，但对许多美国老年人来说，这是现实。根据美国退休人员协会的数据，大约五分之一的 50 岁以上的人根本没有退休储蓄。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问题越来越严重。2023 年的一项政府调查发现，2007 年 20% 的低收入工人有退休账户余额，但 2019 年只有 10% 有。

　　卡彭特的生活丰富多彩——他自称嬉皮士，在伯克利音乐学院学习长笛，乘火车穿越加拿大，在以色列生活，并在华盛顿州圣海伦斯火山爆发时幸存下来。当他搬回东海岸照顾年迈的教授父亲并开始打零工时，酒店业找到了他。这也是一个常见的问题：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被迫照顾年迈的父母，他们要么不得不花费急需的钱来照顾父母，要么减少自己的工作，进一步损害他们脆弱的财务状况。

　　卡彭特有时希望自己早点考虑退休，那时他还在周游世界，做兼职。有时参加高中同学聚会之类的活动，看望那些退休、经济有保障的老同学，会让他很难受。他担心未来十年会发生什么。这就是为什么他现在省吃俭用，只要有机会就吃 Mad River Glen 的半价食物，靠厨房里的熟食肉维持生活。“总有一天我不能再这样了，”卡彭特说，用塞在裤子里的脏抹布擦手。“所以现在，我必须尽可能多地存钱。”

　　十二月的一个傍晚，太阳在 Mad River Glen落山，餐厅也打烊了。顾客们穿着滑雪靴，笨拙地穿过宽敞的餐厅，准备回家。厨房里，一切都慢了下来；工人们一边拖地，一边用音箱播放着 Grateful Dead 乐队的歌曲。Carpenter 将一袋浸湿的绿色堆肥扔进垃圾桶，然后弯腰捡起一个装满垃圾的黑色塑料袋。“你必须知道如何搬运这份工作的东西，”他指着装满垃圾袋和堆肥的推车说道。

　　他穿上夹克，推着推车来到电梯旁，把它带到一楼，然后拖到外面。气温大约 10°，但卡彭特兴致勃勃地把垃圾、可回收物和堆肥吊起来，扔进合适的垃圾箱。这是一份年轻人能干的工作。当工作变得太难时，他可能会要求成为一名收银员，就像他的同事罗恩·安德森 (Ron Anderson) 一样。安德森 81 岁，几十年前从广告行业退休，后来为了友谊和所有员工都享有的免费票，决定回来工作。

　　81 岁的罗恩·安德森在 Mad River Glen 度假村担任收银员。约翰·塔利为《时代》杂志供图

　　随着美国老龄化，像卡彭特和安德森这样的工人将在经济中发挥更大作用。美国人口普查局预测，到 2050 年，美国 65 岁以上人口将从 2022 年的 5800 万跃升至 8200 万，届时该群体预计将占美国总人口的四分之一以上。根据雇员福利研究所最近的一份报告，劳动力中 55 岁及以上人口的比例正在增加，而 16 至 54 岁人口的比例自 20 世纪 90 年代末以来一直在下降。年长工人变得越来越普遍，因为对经济做出最年轻贡献的 16 至 24 岁人群不再像以前那样经常工作，而是追求学业或其他兴趣。

　　Mad River Glen 及其所在州的老年工人比例很高，这让我们得以一窥美国的未来。佛蒙特州是美国第三古老的州；根据佛蒙特州数据中心的数据，过去二十年里，65 岁及以上的居民人数几乎翻了一番。生活成本阻碍了一些人搬到这里，当地人也经常想方设法离开。75 岁的老龄委员会主任曼德维尔说，随着雇主报告工人短缺，州政府官员开始寻找方法来支持愿意填补空缺的老年工人。

　　正因如此，位于佛蒙特州斯托的特拉普家庭旅馆 (Trapp Family Lodge) 等企业于 2022 年针对退休人员发布了一则广告：“您是否已经退休，想找一份兼职工作，让自己离开家/赚点零花钱？”广告问道。该度假村的营销总监鲍勃·施瓦茨 (Bob Schwartz) 表示，这个想法是管理层在寻找“可以轻易增加员工数量的方法”时提出的。

　　佛蒙特州非营利性心理健康机构克拉拉马丁中心的人力资源总监耶娜·特朗布利 (Jena Trombly) 表示，灵活性是老年员工最大的需求之一。该中心通过雇佣许多老年人兼职来组建员工队伍，并同意给他们充足的休假时间去旅行或探望孙辈。该中心留住了一些长期员工，允许他们从全职转为兼职，让他们的知识留在组织中。“这是一个双赢的结果，”她说。

　　如果美国劳动力队伍中越来越多地由老年人组成，那么日本就是一个好榜样。根据世界经济论坛的数据，大约 80% 的日本工人希望退休后继续工作，到 2022 年，大约四分之一的 65 岁及以上老人仍在工作。该国鼓励企业通过雇用老年工人和将强制退休年龄提高到 60 岁以上来提供帮助。技术也有帮助。一些公司已经使用机器人帮助老年工人继续从事他们的身体可能无法胜任的工作。

　　但让每个人工作更长时间并不是唯一的选择。一种正在美国推广的新型储蓄计划可以帮助更多人为退休储蓄。该计划被称为自动 IRA，从人们的工资中拨出一部分钱，然后投资于股票和债券。该计划对雇主不收取任何费用；他们唯一的责任是告知员工。“这意味着那些大多数从未有机会储蓄的人可以这样做了，”帮助发明这一概念的美国退休人员协会高级政策顾问戴维·约翰 (David John) 说。佛蒙特州于 2023 年通过了一项允许自动 IRA 的法律，其他 17 个州要么已经运营自动 IRA，要么正在制定计划。在加利福尼亚州等一些州，几乎所有雇主都必须参与。

　　皮尤慈善信托基金会 (Pew Charitable Trusts) 表示，该计划似乎正在帮助已经实施该计划的州的工人增加退休储蓄。约翰表示，自 2018 年以来，已有超过一百万人通过此类计划积累了超过 10 亿美元的资产。在皮尤的一项调查中，近三分之二参与伊利诺伊州自动 IRA 计划的低薪工人表示他们对此感到满意。

　　沃尔特·卡彭特支持这个想法。在 2017 年的一次写信活动中，他给在线出版物 VTDigger 写了一封信，呼吁佛蒙特州支持州政府赞助的退休计划。在信中，卡彭特称自己是“一个知道因无法控制的情况而失去退休希望的人”。

　　佛蒙特州的雇主现在可以开始提供此类计划。但不幸的是，卡彭特现在无法享受这些福利。他现在所做的贡献已经太晚了，无法产生太大的影响。他坐在 Mad River Glen 地下室的员工更衣室里，脱下围裙，将工作靴换成雪地靴，将牛仔裤和运动衫换成干净的衣服，思考着这件事。

　　“像我这样工作了 55 年的人应该可以退休了，”他说。但他却继续前进——一步一步。他用洗洁精清洁了厨房的台面，倒了垃圾，把椅子堆放在桌子上。他准备回家过夜了。但他明天还会回来，之后还会再回来很多天。